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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一写交割（closing），自己就被抓去交割。梗不能乱用啊，会报应到自己身上。

*切换视角啦！

7. 

喻文州收到黄少天邮件的时候正在看八卦。

他刚做完一个堪称宇宙爆炸级的大项目，难得一下午没有任何客户找他。老板方才来敲他的门，看他还是一脸的生无可恋缺觉样，竟然保证暂时不给他派新项目，让他好好放松几天。喻文州心知不可能，但还是接受了这暂时的好意。

送走老板，他打开谷歌，随意搜索了几个刚完成项目的关键词，果然各种八卦满天飞。他打开几篇看了起来，作为整个项目的参与者，一种上帝视角的快感油然而生。其中有一篇著名金融时报的专栏，看起来脑洞奇特却意外地接近真相，喻文州看得津津有味。

黄少天发过来的是一个法律360网站的链接。喻文州不用看就知道其中的内容，一点开果然是关于自己刚做完的项目。非常简单扼要地报道——项目的各方是谁，在某年某月某日公布签署了XYZ协议，协议的主要内容是如何如何，涉及金额多少多少，是二零几几年以来最大的OO项目，有史以来XX行业最大的OO项目。在报道的最后简单地说：A方的代表律师为某所，B方的代表律师为某所，在两家律所的名称后又分别在括号里列出了合伙人及律师姓名若干。

喻文州又看了一遍A方代表律师后面的“Vincent W. Yu”字样，关掉了网页。这就是他几个月来辛劳的唯一见证了。不管项目在商业上有怎样的意义，掀起了怎样的舆论狂潮，律师的名字也只会出现在这里了。哪怕他们日以继夜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汗水，哪怕他们设计了交易结构、起草和定稿了法律文本，他们从来都不会是项目的主人。对他们来说，真相永远是这样简单又直白。

喻文州回到和黄少天的邮件往来，看到黄少天在链接下邀他喝咖啡。他给了肯定的回复，又把邮件拉到最底部。从他们一起做完那次交割算起，这已经是一个很长的邮件。最底部正是他最开始发给黄少天的那封，也是一个法律360网站的链接。

他们一起完成的那个项目也在业界掀起轩然大波。一次毫无征兆的并购，而且是稍弱的一方吞掉了稍强的一方，在第二天引发了无数热议无数脑洞。喻文州在法律360网站的简单报道里看到了黄少天的名字。

他打开了一个新邮件，输入黄少天的工作邮箱地址，把那个链接粘贴在邮件正文里，想了想，在标题栏里输入“The truth is always plain”，然后点击了发送。

黄少天的回复来得比喻文州想象中快。喻文州甚至不确定黄少天是否会回复他。十多分钟后，黄少天的新邮件躺在喻文州的收件箱里，只有一行字：“You are not in it.” 喻文州眼角一跳，黄少天的回复应该是指喻文州的名字不在链接里，但也像是在回复那行标题。

喻文州于是回复：“Just one closing is not enough.”

黄少天许久没有回复。喻文州又发了一条：“Coffee?”

这一次喻文州只等了五分钟，却觉得比第一次长得多。黄少天回：“Where?”

他们的律所只隔着几个路口，在几乎是中点的位置上有一家非常好的意式咖啡馆。喻文州喝不惯美式咖啡，除非有好的意式咖啡馆他都不喝咖啡。黄少天在去欧洲实习之后自然成了意式咖啡的推崇者，但他对咖啡十分依赖，只得一边骂一边仍当着星巴克的常客。这家意式咖啡馆在城中颇为有名，他们此前分别都去过，但一起去还是第一次。

他们倚着一张小小的高脚桌就着两杯caffé doppio聊了十多分钟，说了说交割后的扫尾，说了说接下来可能的项目，然后就各自被邮件召回。喻文州去结账的时候黄少天似乎想要掏钱，喻文州看着他伸进兜里的手又拿出来，似乎是觉得为了几块钱一分一厘地有点难看。最后黄少天丢下一句“那下次我来”，就匆匆走了。

从那以后，他们的邮件往来和午后咖啡都在继续。邮件里没什么旁的内容，项目完结时的法律360链接，已经成了道声“恭喜，辛苦了”的方式。咖啡的邀约差不多六四开，喻文州占多一些。地点已经固定，喻文州步行五六分钟，黄少天大概七八分钟，但黄少天也有早到的时候。他们聊工作，有时也触及到一点生活琐事，氛围总像不认识的人相亲后的头三次约会。

喻文州没想到黄少天变得这么难以对付。以前的黄少天在和人不对付的时候会旗帜鲜明地摆出不合作的态度，喻文州就算猜不透背后的原因，也能读懂他的情绪。现在的黄少天看起来有问必答，却壁垒森严地把他挡在外面。他们好像真得变成了关系不错，又恰好在同城工作的老同学。只除了他们从来不说以前的事，不说法学院，不说实习，连波士顿都不提。

但喻文州还在坚持，虽然他没有把握，也没有计划。他在每次走去咖啡馆的路上，都告诉自己这次或许可以和上一次有一点不同。哪怕没有进步，也比联络全无的那三年好很多。

喻文州到的时候黄少天还没有来，他按照各自的习惯点了两杯咖啡，就收到了来自老板的邮件，简单的新项目介绍，对方团队，还有下午四点开电话会的通知。刚看完邮件黄少天的电话就来了，接起来背景音一片嘈杂：“抱歉我来不了了，四点开电话会，我得赶回去记笔记。”

喻文州抬表一看：三点五十五分。

他戴好蓝牙耳机，端起两个纸杯走出了咖啡馆：“你在哪里？”

“我已经到路口了，但马上要折回去。”

喻文州走到路口望了望，发现了街对面的黄少天：“你等一等……不久，就七八秒钟……是，绿灯亮了我就走过来。”

他看到黄少天的背影顿了顿，但还是转过身停了下来。

喻文州吁了一口气——还好黄少天和曾经的自己不一样。他大步走过斑马线，把咖啡塞到黄少天手里。黄少天一副蓄势待发准备狂奔的样子，跑着回去的话，或许五分钟来得及。

“走回去就行了，不用跑。”

黄少天一听这话就条件反射似的皱了皱鼻子。

真是太可爱了，喻文州实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：“我走慢一点，比你更迟到就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