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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知心似水,安见我非鱼。

【喻黄】美丽的天空 10:10 p.m.

*正文最后一章


previously at 08:10 p.m.


夜深了,圣克里斯托瓦尔-德拉卡萨的长途车站里停满了即将启程的夜行巴士。候车室里灯火通明,比白天更热闹。两个乘客走过来看了眼喻文州和黄少天中间的那个空座,又摇着头悻悻地走开了。巴士公司的工作人员推门走进候车室,宣布开往隔壁州机场的巴士还有二十分钟出发,请大家做好上车准备。

虽是八月,高原小城到夜里总有些料峭的寒意。工作人员进来时带起了一阵穿堂风,黄少天被冻得打了个激灵。他缩了缩脖子,把小半张脸埋在竖起的外套领子里。

“冷吗?”喻文州问他。

黄少天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
“那你过来一点。”喻文州淡定地说。

这人刚才在民宿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,现在这好整以暇的样子也不知摆给谁看,黄少天想着,对喻文州扬一扬下巴,做了个鬼脸。

他这个生日过得跌宕起伏,连萨帕塔拦车那样的小概率事件都碰上了。当然,还有喻文州。黄少天伸手按了一下胸口的位置,虽然隔着外套根本摸不出来,但他知道那里贴着一块琥珀吊坠。他感觉喻文州的手指好像还停留在后颈的皮绳上,说的话也还在耳边:“这是我送你的,你不送我点什么?”

喻文州当时的语气简直像在撒娇。他说得流畅无比毫无障碍,反倒是黄少天听得耳根都红了,结结巴巴地回道:“这这这不是生日礼物?还还带收回礼的??”

喻文州显然没想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,又抱着他亲了一会儿,才放开他一点说:“这个不算。”

“那我的生日礼物在哪里?”黄少天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。他原本是在检查衣柜里有没有遗漏的东西,结果关上门一转身,看到的就是喻文州近在咫尺的脸,惊得他后退了半步。这人走起路来脚步轻得很,手上动作却不轻,顺势一推就把他抵在衣柜门上。

“我想想啊,”喻文州贴着他的嘴唇轻啄了几下,好像思考了一番,“先拿咖啡豆来抵吧。”

这答案真是不能更敷衍了,黄少天想,他在G市的新家都没有能磨豆子的咖啡机,不如就让喻文州送一台,可这样一来,搬家礼物又是什么呢。这样想下去真是没完没了,好似他们的亲吻一样。舌头勾着舌头像黏在一起,连分开喘气都舍不得。

亲得久了就有些失控,黄少天是整理完行李就要出发的,连外套都没脱,但这种阻隔只会让人更加难耐。喻文州把他紧紧锁在自己和衣柜之间,按住他的腰贴向自己,手直接从外套下摆伸进去,掀起线衫和衬衣,顺着腰线来回摩挲。

黄少天被摸得头皮发麻,衣料摩擦的声音如同助兴,缺氧的感觉更甚。他晕晕乎乎地想,都说是人生四喜,没想到久旱逢甘霖和他乡遇故知可以是一回事,要不是他待会儿要赶夜车,恐怕洞房花烛夜都要一并解决了。

等一下!!!夜车!!!

黄少天一下子清醒过来,毫无预兆地推了喻文州一把。都是弹钢琴的,谁的手劲也不小,一推一拉之间,两个人一起跌到床上。跌落的过程中不知谁的手胡乱挥了一下,之前放在床尾凳上的两包咖啡豆被碰掉了一包,就听哗啦啦一阵响,房间里焦香四溢。

黄少天趴在喻文州身上深喘了几下,冷静一点之后撑起上身看了一眼:“靠,整包都撒了!”

喻文州也平复了呼吸,一只手还搭在黄少天腰上,看了眼床尾凳上硕果仅存的那包咖啡豆:“撒了的那包算我的?”

黄少天索性也不管了,趴回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:“算谁的都行,反正我这里装不下了。”他的行李箱里现在塞了一堆计划外购买的小工艺品。

“先放我箱子里吧,回家再给你。”喻文州说着,又在他腰上摸了几下,“怎么这么瘦?”

“总在外面跑嘛,吃得多消耗也大。”黄少天全不在意地说。

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,反倒像是吃过点苦头。喻文州叹了口气,把手从黄少天衣服里拿出来,抚平他的衣摆,抬起来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:“东西都整理好了?”

“唔,差不多吧,”黄少天其实检查的时候有些犯懒,反正忘了什么让喻文州带回去就行了。

“现在几点了?”喻文州问。

“我看看,”黄少天撑起来一点去看对面床头柜上的闹钟。

“少天,”喻文州突然出声,嘴角弯起一点弧度,“你如果今晚还想走的话,就不要再动了。”

“不是你让我看的吗?!”黄少天恼羞成怒,手上一使力就要起来。

喻文州在他后颈轻轻按了一下:“不是让你不要动吗?就这样再躺一会儿。”

黄少天轻哼了一声,想想闹钟上的时间,“再十分钟……一刻钟吧。”

两个人就这样躺了一会儿,喻文州忽然问:“现在坐巴士的人不多吧?应该能临时买到票。”
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黄少天扭头看着他。

喻文州眼睛半睁半闭地说:“想跟你一起去,至少把你送上飞机。”

黄少天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角:“这么体贴我就心领了吧。你还是别改行程了,反正过几天就在G市见了。”以他对喻文州的了解,这人的旅行计划肯定周密细致,改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,想想就麻烦得不得了。

喻文州大概也是一时冲动,没再吭声,侧过头来将他吻住。两个人嘴唇碰着嘴唇亲昵了一会儿,渐渐地又都有些意动。

不过黄少天脑海里有个倒计时在走,就留了一丝清明。他气喘吁吁地跳起来对喻文州说: “我看出来了,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走。”这次两个人可是腻在床上,真是太危险了。

喻文州施施然地坐起来,“我是存心的,你也是。”

黄少天一时语塞,自问确实管不住自己,于是宣布:“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保持一个人的距离。”

他还真的说到做到,就这样一直到了车站,坐在候车室里都隔着一个座位。喻文州其实一路都在心中暗笑,但眼看离别在即,又是真舍不得。人对时间的感知太过神奇,现在回头去想过去的十年,只是一掠而过,而未来要分开的几天,却显得那样漫长。

车站显示牌上的信息一跳,黄少天的巴士开始检票了。喻文州先站起身,伸手去拿黄少天的箱子。还没抓稳拉杆,黄少天就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
喻文州用力回抱住黄少天,恍惚间竟然有一股咖啡的香气萦绕鼻尖。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,但他闻了闻黄少天的头发和颈后,大概猜到了香气的来源, 便把手伸到黄少天外套的兜帽里摸索起来。

黄少天把他推开一点,狐疑地问:“你在干什么?”

喻文州又摸了一会儿,手握成拳举到黄少天面前:“猜猜这是什么?”

黄少天以为他除了琥珀还悄悄买过别的东西,便猜这是传说中的生日礼物。

喻文州有些意外:“这算是猜对了吧!”他摊开手心,里面赫然是两颗咖啡豆。

这两颗咖啡豆是如何克服地球重力弹到了黄少天的兜帽里已不可考,现在喻文州把它们放在黄少天手心里,郑重其事地说:“难得它们和你有缘,带 着路上喝吧。”

黄少天瞪了他一眼:“路上都没法磨,怎么喝啊。”

喻文州捏了捏他的手:“你说的有道理,回家再慢慢磨。”

黄少天拉起箱子扭头就走,什么话被这人说出来,听着都有八个意思。他径直走到车门口,把箱子交给司机存放,自己背着包,头也不回地上了车。

喻文州也不以为忤,只等了一小会儿,黄少天果然放好背包又下来了。

喻文州故作惊讶:“你怎么又下车了?”

“我要是不会下来,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?”黄少天没好气地说。

“挥手目送啊。”喻文州理所当然地说。

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,黄少天暗道。他想起自己当年出国的时候,喻文州来机场送行。明明他才是被送的那个,过完安检还回头看了一眼,谁知送人的早不见了踪影。不过现在不是细说当年的时候,因为司机已经发动车子开始预热了。

黄少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喻文州手里:“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,先拿这个抵。”

喻文州这下是真惊讶了:“车钥匙?”而且还是辆非常好的车。

黄少天知道他有点误会了,就把车的来历告诉他:“在那边买的次新车,价格低到你都不会信。留学生回国可以免关税带一辆车,我就把它运回G市了。其实挺麻烦的,养起来估计特别贵,看看再说吧。”

喻文州笑:“你也太大手笔了,那我是不是得反过来把房子钥匙抵给你才行?”

黄少天想,这样抵来抵去何时才是个头。他摸摸鼻子说:“那什么,你有空的话干脆帮我送去洗一下吧。运回去之后还没来得及洗,第二天就直接开到机场了。”

“那就你回来那天洗,”喻文州决定得很快,“你把航班号告诉我,洗完正好开过去接你。”

黄少天点头:“行,上车发你微信。我走了。”

“我在G市等你,”喻文州挥了下手,想了想又喊住他,“少天,等一下。”

黄少天已经上了车门台阶,回过头问:“怎么了?”

喻文州跨上车,向司机坐了个稍等的手势,很快地抱了一下黄少天又松开。

“谢谢,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黄少天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很高兴,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。”

黄少天一下子睁大眼睛,张口结舌:“你怎么……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
喻文州摸摸他的脸:“回去以后再细说。”说完他就下了车。

黄少天差一点跟着下去,他眼睁睁地看着缓缓关上的车门想,哪有这样话说一半的。巴士准点出发,黄少天回到自己的座位, 再去看上车的地方,喻文州已经不在那里了。

果然还是先走了啊,黄少天撇撇嘴,掏出手机,正打算把回程航班号发给喻文州,就有一条新消息进来。划开一看,是喻文州的:“看右手边。”黄少天正是坐在右侧靠窗位,转头朝外一望,就看见喻文州站在车站前的马路边上。原来不是走了,是换了个有利地形。

他们隔着车窗互相挥过几下手,车速就渐渐加快了。这条路是一条很长的直行道,黄少天维持着一个让自己有些头晕目眩的姿势,扭头去望一直站在原地的喻文州,但很快就不怎么看得见了。手机震了两下,喻文州又发来一条消息:“坐好吧,小心别晕车。”

算他神机妙算,黄少天往椅背上一靠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不甘示弱地回了一条:“回去吧,小心别着凉。”

过了半晌,喻文州传了首歌过来。黄少天点开一听,是《美丽的天空》。这首歌的玛利亚齐版拉丁舞曲版西班牙吉他版不知凡几,喻文州偏偏不知从哪里找出一首圆舞曲风格的。真是太故意了,黄少天啧了一声,故意,但是又恰到好处。他一边听,一边轻声哼着高潮部分的旋律,歌词虽然不会,但“哎呀呀呀”还是可以唱一唱的。

这胡乱的哼唱竟然引来一位听众,坐在过道另一边的游客小女孩好奇地问:“你为什么在唱歌?”

“因为我很高兴啊。”黄少天说。

“那你为什么高兴呢?”小女孩又问。

“因为今天是我生日。”黄少天选了个最浅显的答案。

“你喜欢生日吗?”总算不是“为什么”了。

“很喜欢,”黄少天说,“特别是今天。”

“为什么呢?”小女孩又回到了她最爱的问题。

黄少天还真思考了一下答案,然后说:“因为我实现了唯一的愿望。”

小女孩继续刨根问底:“怎么实现的?”

“这是我的秘密,”黄少天竖起一根手指,不过还没举到唇边又放了下来,喃喃自语道,“好像也不是秘密了……”

小女孩懵懵懂懂地望着他。

“总之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,比你的年纪都要长。”黄少天拍拍她的头,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。


尾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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