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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没别的，就是虐……和男友力

18.

黄少天赶到酒吧的时候一脸菜色，他只想回家睡觉，一直睡到自然醒。项目在几个小时前刚完成交割，工作团队似乎还嫌过去这段时间绑在一起不够，又集体跑到酒吧庆祝。或者说，是客户性质高昂，他们这些中介不得不陪同。谁不想回家过个节看看家人，就算是孤家寡人，也可以和自己的枕头被子叙叙旧。黄少天本来已经向老板说明了情况，又顺便请好了两周假。谁想客户团队有个人一直问起黄少天。老板无奈，一个电话又把他半途召了回来。

黄少天一进门就看到喻文州被一小撮人围在中间，俨然是话题中心。他一心想着早点在客户那里露个脸就回家，便打算从旁边绕过，谁知被一个投行妹子一把拽住：“可能知道内情的人来了啊，快来给我们说说你同学当年的罗曼史，他的嘴太紧了。”

果然是在八卦。这项目前后虽然只做了一个多月，但大家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。就算工作再紧张，总有吃饭休息的时候。聚众八卦是人的天性，黄少天因此知道了许多没有任何用处的信息，比如谁谁谁和男友分手和好又分手十多次的故事，谁谁谁的岳母有些什么样的讨厌怪癖，谁谁谁家的孩子学会26个字母的全过程。黄少天自己也被闹着说过一些私事，他自然挑了些能说的趣事。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大家都熟悉了他姐姐，有几个适龄男青年甚至表示快要爱上她了。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，喻文州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八卦时间，直到这最后的庆祝派对上，大家才意识到还有一块未开发的宝地。

黄少天知道喻文州那点手段足够周旋，便打算用一个“我不太清楚”搪塞。谁知喻文州非但不自救，也不替他解围。他看看周围一圈期待的目光，又看看喻文州似笑非笑的脸，只觉得胃更疼了，如果还能更疼的话。这是要他自爆吗？把自己和这些对喻文州感兴趣的女孩子一起炸飞？黄少天不禁看了看窗外的夜空，真糟糕，他怎么会冒出这么无厘头的想法。

好在黄少天对忍着胃疼坚持工作或者应酬已经有了一些经验，他双手扳住吧台，让自己摒弃杂念，做不到妙语连珠，总还能敷衍些外交辞令：“我们在法学院的时候不太熟，只记得他各方面口碑都很不错。”这倒不算一句百分之百的谎话。

“太没劲了吧！你们同个学校又同级，就什么也没听说过？”

“我们学校一级五六百人呢。你们别老想着挖掘刺激的八卦行不行，有的人就是没有黑历史也没有劲爆的故事啊。”喻文州不知什么时候叫了一杯温水放到黄少天面前，简直像在鼓励他接着编。

“成绩好，不显摆，又……”黄少天拿起水杯喝了一口，“又与人为善，这样的人你们说能传什么？”

话题的主角到这时终于舍得开口了，语气还十分无辜：“我都说了我在学校的时候不活跃又无趣。你们都不信，现在有第三方证词总信了吧。”

众人见黄少天来了也问不出什么，终于转移了话题。喻文州逮个空凑到黄少天耳边说：“老板们都陪着客户在里边靠窗那个地方，他们都喝得有点疯，我也是刚溜过来不久。”

黄少天皱起鼻子闻了闻：“你没喝多少嘛？怎么做到的？”

“站得离那个盆栽近一点，看到没有？我的11点钟方向。今晚它就要被伏特加浇死了。”

“你当他们傻呀？”

“一个个都拼shots拼得晕头转向了，注意不到的。”喻文州把桌上的温水杯塞到黄少天手里，“尽可能别喝酒。不是不舒服吗？早点回来这里。”

黄少天心里惨叫一声，被喻文州这样柔声叮嘱一番后，他简直一步也不想挪开。人在生病的时候果然分外脆弱。

然而没办法，律师这职业看着光鲜亮丽，本质上还是属于服务行业，客户即上帝。黄少天已经不是低年级的小律师，维护客户关系非但是工作的一部分，也是未来发展的基础。合伙人明知他身体不适还把他叫回来，的确有些不近人情，但愿意带着他接触客户，也算得上是一种提携。黄少天对他这个老板还是相当尊敬和信赖的，他们虽然相处随意，有时口无遮拦，但这也恰恰是关系好的表现。二人可以说是一对很相得的师徒。

他们俩都没有料到，这个念叨了黄少天一晚上的客户，并不是单纯地想要表示感谢。这人和黄少天的确接触很多，是买方A在项目中的主要联络人。他一直以来都是个不错的客户，不会对中介机构颐指气使，也从未提过什么不合理的要求。黄少天对他的印象挺好，因而刚一被他拉住竟有些发蒙。也不知是借酒装疯还是真喝多了，这人一手端着杯伏特加往黄少天嘴里硬灌，一手死死箍住他的腰，还十分放肆地摸来摸去，嘴里下流话不断。

黄少天虽然不再遮掩自己的性向，但也从不会在工作场合特意谈论，遇上这种骚扰更是破天荒头一遭。他老板酒都吓醒了，急得直冒冷汗，一个劲儿地试图把那客户拉开。但一个六十多岁的胖老头，哪里掰得过一个酒后力大无穷的青壮年。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在劝阻，但一个个脚底虚浮东倒西歪，根本谈不上什么助力。黄少天只觉得有条蛇缠在自己腰间，又被那客户身上口中浓重的酒气熏到，本来就胃病发作，此时更是恶心得胸腹间一阵阵翻涌。在最初的错愕后，他当机立断抬起了手，不管是把手中的玻璃杯拍这人头上，还是直接吐他一脸，看起来都是不错的选择。

黄少天的玻璃杯抡了个空，水全泼在地上，因为攻击对象突然被几双手大力拽开，像沙包一样扯到一边。喻文州叫来了保安，但没有去看那人如何被制服，只径直走到黄少天身前，拉起他就往外走。黄少天一手和喻文州牵着，一手还捏着那只玻璃杯，走出了几米到底觉得忍不了，脚步一顿停下了。

喻文州的手紧了紧，是安抚也是催促：“放心，完全是他的问题，他之后不敢追究，反倒要怕你告他。”

黄少天在乎的根本不是一走了之行不行的问题，他松开喻文州的手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玻璃杯：“我得打烂他的头，不然一个月都睡不着。”

喻文州转过身来，脸色阴沉得可怕：“我还想把他从五十楼直接丢下去，你会让我去吗？”

黄少天突然想笑：“那我们一起去啊，我先上，你跟着。”

喻文州听出他在开玩笑，神色缓和了几分：“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？”

黄少天深吸了口气，压住喉间的哽咽：“我想回家睡觉。我很累，我只是想回家睡觉。” 

喻文州揽住他的肩膀，语气平静：“好，那就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