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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知心似水,安见我非鱼。

【喻黄】明天来临之前(18)

*既然是18岁,就放到第18章吧


(17)


18.


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太当真,这几乎是条举世公认的真理。

喻文州本来是不同意的,但几个星期后,他看着黄少天气咻咻地摔门而出,深感这句话有几分道理。

他回到阳台上,重新启动了洗衣机。这就是吵架的导火索了。黄少天之前随手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,也没看里边是不是已经有洗好的东西。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,以前他还用个洗衣筐什么的,现在才是完全没拿喻文州当外人。

喻文州周末都会过来住,还搬回了一部分东西,包括那个电汤锅,不过电竞中心的宿舍还留着。有时候加班迟了,的确在宿舍住一晚更方便。黄少天也挺喜欢过去——酒店改建的浴室特别宽敞,从客厅还能遥望体育公园的夜景。而且谈恋爱嘛,就是要有个约会的过程才有意思,他们都已经那么熟了,反而不用急着住到一起。这是黄少天的理论,喻文州也表示同意。甚至有个周末,他们明明都在黄少天家,还是分头出门,到了约定的地方再见面。谈恋爱嘛,偶尔干点这样的傻事也未尝不可。这是喻文州的想法,黄少天并不觉得这有多傻。

今天中午黄少天出门和同事聚了个餐,倒是喻文州一直在他家,用书房里的电脑登录荣耀,研究更新后的游戏内容。楼冠宁真的如约送了一套满级账号卡,而且是三十张,包括了六个满级的兼修者,可谓诚意十足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,这些账号卡是专门送到电竞中心的,孔明不拿这当回事,随口派发了一下,账号卡就成了喻文州一个人的研究材料。

喻文州刚拿到账号卡没多久,可看的东西很多,黄少天陪他试了一阵被动触发状态,又去做自己的事了。他差不多在书房里待了一整个下午,出去之后才发现,中午刚洗好的衣服里丢着一件脏外套。

黄少天正半躺在沙发上看一本格林教授推荐的书,不是心理学书籍、人物传记之类,是部科幻小说。这对黄少天的情况有什么帮助,喻文州也不解其中奥秘。黄少天现在和教授单线联系,喻文州答应了他不多问,他反而会主动说些情况。听起来他们不像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,而是已经成了朋友,时不时交流一些想法,这是个可喜的进展。

可能是小说正看到精彩之处,黄少天很不高兴被打断,何况是洗衣服这种“鸡毛蒜皮”的小事。他是垃圾话高手,现在尽管没太多施展的机会,功力仍在,吵起架来也是一篇一篇的停不住。他说喻文州什么都要管,从吃蔬菜到洗衣服到打手游,实在是控制欲太强,队长当了太多年,就喜欢别人听他的话,等以后当上了教练,爱指挥人的毛病怕是更改不了,在家里管天管地管头管脚那还了得。

他的垃圾话向来是奔涌而出,过口不过心,喻文州也知道不用太认真听,但难免会不好受。他和黄少天如今工作立场不同,比如教练制的问题暂时还站在对立面,但工作归工作,黄少天私底下支持不支持又是另外一回事。他心里也承认,黄少天把他看得很透,想当教练除了是职业规划,他的确对运筹帷幄的战术指挥者身份有些留恋,只是没到成为心结的地步。

被这样戳破心事总是有点难堪的,哪怕对方是最亲密的人。喻文州表示自己想出去冷静冷静。

黄少天对他说要出去的话反应特别大,从沙发上弹起来拦在通往玄关的要道,“你不许走,我走!”

“这是你家,”喻文州冷冷地指出。

“是啊!所以我说了算,我想走就走,你给我留在这里!”黄少天说完,自己摔门跑了。

喻文州都气笑了,这和说好的“我哪里都不会去”可不一样。


黄少天出去一个多小时也不回消息,喻文州看着饭点快到了,正打算给他打个电话,那边倒是电话来了。

“你……要不要到体育公园吃饭?”黄少天讪讪地问。听这语气,像是求和的态度了。

“你在哪里?”

“我在你宿舍楼下。”

“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?”喻文州暗自好笑,把他一个人晾在家,反而自己跑到他宿舍去了,这算怎么回事。

“就一条路嘛,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,”黄少天说,“我去购物中心那边等你吧。”

“嗯,那吃饭的地方你定,我这就出来。”

“好,哦对了,你记得开车啊。”

喻文州放下手机无奈地摇头,真拿他没办法,这哪里是求和,根本就是一气之下走太远,累了。

两个人在购物中心吃了顿饭,周末人多,他们又没订位,才刚吃完主菜就被服务员三催四请地结账,后边有人等着这张桌子。黄少天说还想吃个甜点,刚走过来的路上发现家新开的冰淇淋店,看起来不错,想去试试。喻文州问他在哪,他说了个路口,离购物中心不太远,就是停车不方便。

“走着去吧,”喻文州说,“刚好饭后散步。”

黄少天今天显然已经走够了,“开车吧,稍微停远一点不行吗?”

“那一片都不好停,你上次过去办事,回来还说呢。”

“可是外面起风了,我刚出来没穿外套,走过去太冷了。”

冷还吃什么冰淇淋?这是纯粹觉得和他对着干好玩了,那当然要配合。喻文州拉着黄少天往购物中心楼上走。

“去哪里啊?”

“不是冷吗?先上去给你买件衣服。”

“我今天不想再走了!”

虽说懒得走,小逛了一会儿,黄少天还真看中一件机车夹克。他进去试衣服,喻文州在外边等着,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。一个原本在店里闲逛的陌生女孩子冲到他跟前,难掩脸上兴奋的神色,“是文州……队长吧,是蓝雨的喻文州队长吧?你还记得我吗?我姓范!”

对方满眼的期待,喻文州也觉得她有些面善。这姑娘不过二十岁左右,不会是同学之类的,难道是以前的邻居?

“我小时候跟着蓝雨去H市,你带我出去吃过点心的!”

喻文州想起来了,这是蓝雨某一任财务主管的女儿,家中是单亲。第八赛季的时候她想到H市玩,她爸爸抽不出空,又不忍让女儿失望,就安排她在蓝雨打客场的时候跟着。小姑娘当年是黄少天的死忠粉,每次到队里都要热情地找“少天哥哥”加油打气,黄少天都被缠得有些头大。那次她跟着蓝雨出行,被她爸爸三令五申不可以影响队员比赛。好不容易等到和嘉世的比赛结束,她一心想找黄少天带她出去吃宵夜,结果黄少天不见踪影,还是喻文州带她去的。当年她才十一二岁,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,只有说话时手舞足蹈的习惯没变。

“喻队现在是住在B市还是国外啊?之前听我爸爸说你出国了。”

“回来了,在电竞中心工作。你爸爸好吗?你在B市上学?”

“是啊是啊,我大学在这里。我爸爸挺好的,老样子咯,在家炒股。”老范当年为了有更多时间照顾女儿,干脆辞职回家炒股了,据说赚得还不错。

“你过来给他买东西?”小范手里拿着条颜色很深的男式围巾,像是给中年人戴的。

“我男朋友在里边试衣服,我就顺便给我爸选条围巾。喻队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吗?”

这个问题不需要喻文州回答,答案自己走出了更衣室,“穿着挺舒服的,就是手肘这里看起来有点奇怪,你觉得呢?”

黄少天还在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,他当年的粉丝已经欢快地叫了一声,“哎哟,我就在想是不是黄少!”

这反应可比小时候稳重多了。黄少天一开始也没把人认出来,少不得又是一番介绍寒暄。三个人闲聊了几句,喻文州和黄少天正打算离开,一个青年推开另一间更衣室的门走出来,然后店里就响起了一阵惊呼,比小范见到喻文州时发出的声音还尖。

青年冲到黄少天面前,激动地直搓手,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黄少啊啊啊啊啊啊,我是你的脑残粉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
曾经的脑残少女粉小范一脸尴尬,扯了一把青年的衣角。

喻文州和黄少天相视一笑,真是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

黄少天本来对试穿的那件机车夹克不算完全满意,和喻文州商量着要不算了。但是小范和她男朋友一个劲儿地说特别帅,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是店家派来的托。最后他们稀里糊涂把衣服买了,下楼的时候还感慨了一番——真是时光飞逝,当年的小姑娘都已经打扮得很成熟,在和男朋友逛名牌精品店了。

不过,对小范究竟是谁的粉丝,两个人的记忆有些分歧。

“全队都知道她最喜欢你,你那天晚上出去了没在,她特别失望。”

“老叶叫我打本,我就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呗。而且我以为我不在,她就不会找人带她了,谁知道仇恨会转移到你头上啊。我有一阵还觉得坑到了你了呢,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自己出去打本了。她其实什么都挺好,就是太热情,叽叽喳喳地头疼。”能让黄少天说叽叽喳喳头疼的,可见功力之深。

“你也不能把个小女孩比成Boss,我带她出去的时候她还是挺懂事的。”

黄少天耸了耸肩,“那是你的本事啊,她后来不就爬墙了吗?来队里就整天围着你转。”

“我怎么记得她还是总来找你呢?”喻文州的印象完全不同。

其实小范当年只是个小孩子,他们都不可能因为她嫉妒。或许曾经羡慕过吧,小姑娘可以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喜欢什么,想什么就说什么,他们却不可以,只能提心吊胆地守着一丝隐约的情愫。

“绝对就是爬到你了,整天‘文州哥哥’、‘文州哥哥’的,”黄少天捏着嗓子学道。

喻文州倾身堵住了他的嘴。

一吻过后黄少天后知后觉地推了他一把,“这是观光电梯!”

“放心,看不见你的,”他们站在电梯的一角贴得很近,从外边和监控最多只能看到喻文州的背影。

“你让开一点。”

“你再喊一声我就让。”

“喊什么?”黄少天问完就反应过来,“你是变态吗?”

“本来不是的,”喻文州又吻上去,这一次黄少天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
走出电梯的时候黄少天气喘吁吁,“回去还是你开车。”

“你不是更喜欢自己开?”

“我腿软不行啊!”黄少天恶狠狠地瞪眼。真是坦白。

两个人回到家,黄少天进门之后就愣在那里。喻文州走进玄关回头问他:“怎么了?”

“忘了吃冰淇淋了……”

“想起来了?”

“我靠你这人!”

“我们再来忘掉一次,”喻文州把黄少天按在门板上,手探到他身后锁了门。


之后他们果真再没提起那家冰淇淋店。起风之后,一层秋雨一层凉,黄少天心心念念的甜点换成了廖哥那里的金瓜芋泥。

居酒屋却歇业了一阵子。廖哥在中秋国庆时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老家,说是顺便处理点拆迁的事,等回来再开店,已经到了十月底。

温度只剩下个位数,定时供暖却要十一月中才开始,这是B市最让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个G市人难熬的一段时间。黄少天嫌电热毯太干燥,总说着要买个取暖器。他们都太忙了,一时谁也没顾得上下单。到了晚上盖几层被子搂成一团,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。

黄少天之前两年要么进修要么出差在外,都完美地闪避了十一月前半截这波寒流的攻击。今年就没那么好运了,老董一点也没有放他出去跑的意思,开会谈事都带着他,还手把手教一些之前不太让黄少天处理的疑难事情。

喻文州这边,申办工作进行到查验阶段,常要接待世界电竞协会和荣耀游戏公司总部过来的人。他和黄少天一起吃饭的机会变得很少,有时周末也要应酬。为了多见面,他反而不就近睡宿舍了,晚上都回黄少天家。

好不容易有个周五可以准点下班,他们约着先在居酒屋见面吃饭。喻文州按时到,黄少天迟了一会儿,说是出办公室的时候又进来一份文件。虽不需要他处理,还是过了下眼才转出去。他看起来有些心事,说想早点吃完回家,两人便各自要了份最简单的什锦烤串配米饭。

等吃得差不多,喻文州向廖哥点了一份金瓜芋泥。黄少天问:“你不吃?”

“下午陪苏黎世过来的人吃过茶点,不太想吃甜的了。”喻文州本来就不如黄少天爱吃甜食。

黄少天把碗推到他面前,“你还没吃过他家的吧?尝几口,真的特别香。”

喻文州依言吃了两三勺,“好吃,而且和你爷爷做的味道很像。”

“我也觉得特别像,用的最经典的做法,”黄少天几下就把碗里剩下的吃完了,招手又要一份。

“还加?吃得下吗?”

“我没吃够呢,吃得下,”黄少天信心满满地说。结果不出喻文州所料,再半碗芋泥下去,黄少天勺子的节奏就慢了下来。不是量太大,是太甜了,吃多了实在是有点齁。

“能吃完吗?”

“你别说风凉话行不行?”黄少天拿着勺子在碗里刮来刮去。

喻文州伸手接过来,“我来吃吧。”

回到家挨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,黄少天一直心不在焉。喻文州猜他的心事大概和工作有关,但最好还是等他主动提起,他多半忍不住会说。没想到今晚黄少天一直不开口,坐立不安了一阵,凑过来在喻文州身上拱了几下,只说太冷了要去泡澡。

果然清洁的时候就擦枪走火。黄少天平日里也很直率主动,但爽就爽了,并不怎么黏人。今晚他格外热情,恨不能连体长在喻文州身上似的。这个澡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,他们才重新放清水,真正开始泡澡。黄少天整个人又软又热,全身的重量都卸掉了,浸在烫水里像要化了一样。水凉了他都拖着不肯起身,喻文州也舍不得出来,简直意志力全无。两个人腻腻歪歪,又拉扯着滚到床上。

到了后半夜黄少天上下眼皮都在打架,喻文州最后给他清理擦拭,就听他嘴里小声地念叨,洗个澡都要用八缸水,今年冬天的热水费一定严重超标,没钱买取暖器是要喻文州赔的。他这笔糊涂账算得颠三倒四,但喻文州哪里会听不懂。他把两个人一起裹在被子里,从背后揽住黄少天,跟他说宿舍的租金付到年底就不续了。黄少天不清不楚地应一声,往喻文州怀里缩了缩。

喻文州心里存了个悬念,睡下几个钟头就醒过来,身边没有人,他没觉得很意外。黄少天披了条毯子,曲着一条腿坐在飘窗上抽烟。这飘窗窄小,平时很少用,就堆着一摞杂志。现在黄少天把杂志挪到了一边地上,自己弓着背蜷在窗台上。

“不是说冷吗?怎么就这么坐在窗口?”喻文州走过去问。

“蔡翀要退役了,”黄少天答非所问,“今年冬休就退。”

喻文州替他拢了拢身上的毯子,“这么早就知道了?”

“今天下班前义斩报上来的,原因不清楚,说是已经定了,过了春节就把他从二队名单里拿掉转陪练合同,换一个现在训练营的学员上去。”

“他……坚持了很久。”

“嗯,虽然二队的竞技强度不大不容易受伤什么的,但这么久没有好位置还一直……”

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蔡翀的职业生涯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,毕竟能打上二队已经是金字塔上层的人物,但除此之外呢,很多像他这样的选手早就另寻出路,不会撑到将近三十岁。

“他这一退,”黄少天吸了口烟,“第六赛季的人就全都不在了。”

“原来他是最后一个。”

“是的,他是最后一个。如果不是我现在到了联盟,那天突然想起来查下材料,也不知道他是最后一个。”

虽然只是二队的一员,蔡翀在第六赛季也是蓝雨正经的注册选手。随着他的退役,曾经的那支冠军队将彻底成为历史。即便他对那个冠军来说无足轻重,但喻文州知道,他退役的分量沉沉地压在黄少天心上。

黄少天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深夜醒来,不得不起身抽烟解闷。他今天一切的反常,也终于都有了解释。

一个时代就要结束了,幸好他们可以在时光的洪流中抓紧彼此。

喻文州抽走黄少天手里的烟,自己吸了两口,“以后把烟戒了吧,我也不抽,我们在家里互相监督,出去应酬的时候一样都推掉。”

黄少天亮了下手中空空如也的烟盒,“刚好最后一根,那就不买了。我本来也不是上瘾。”

这么乖?喻文州挑眉,“那最后一口留给你。”

他把烟朝黄少天嘴边递去,黄少天凑过来要接,他便翻手自己深吸一口,俯身去吻送到面前的嘴唇。他舔过他的齿列,压住他的舌头,如约把最后一口烟气渡到他嘴里。薄荷的凉意和烟草的苦涩溢满口腔又逐渐消失,这一吻里只剩下他们自己的味道。耳边不知是谁的呼吸又深重起来,喻文州把黄少天压在飘窗上,最后问:“要不要去给你拿个垫子?”

黄少天摇头。玻璃窗又凉又硬,寒意透过毯子直沁到骨头里,他打了个冷战,手脚都缠上来,贴紧面前唯一的热源。

“就这样做,”他低低地说道,“队长,我想做。”

太犯规了。他这个样子,怎么可能拒绝他任何事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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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♪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,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。♪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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