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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知心似水,安见我非鱼。

[喻黄]理智与偏见 17

*没别的,就是虐

*party会场的原型


17. 

黄少天还会再打来。喻文州找他,他也不会拒绝。独立日刚过之后的几次会面再无之前的缠绵意味。喻文州还带着些怨气,黄少天也总是眉头紧锁。二人间的交谈变得很少,似乎除了做爱,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成了煎熬。黄少天开始天不亮就离开,而喻文州把每一次都当作最后一次。但“下一次”总是会来。喻文州无论告诫自己多少遍,也管不住打电话给黄少天的手。要他拒绝黄少天的主动,更是绝无可能。至于黄少天,无论他每次进门的时候神色有多矛盾,走的时候看起来有多落荒而逃,也始终没有说出要结束的话。

就这样撑过了几次,尴尬和沉重终于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。这段进退维谷的关系总有自然消亡的一天,而八月的实习期满眼看越来越近。那么不如来享受吧,取悦对方,同时也满足自己。喻文州好像被劈成两半,一半为求之不得心灰意冷,一半在抓紧机会拼命狂欢。这两处极端都系在同一个人身上,现实是他,梦境也是他。

 

喻文州不是没有想过和黄少天谈一谈,坦承自己的想法,但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。在独立日的晚上他本可以说:你为什么爽约,为什么又要说谎。在那个大雨天他本可以说:我不是随便和你上床,你愿不愿意和我认真交往。在露台酒吧重逢时他本可以说:真高兴再见到你,我一直很想你。时至今日他却不敢说了,就怕得到一句真正的“我再打给你”。 

说到底不过就是可笑的自尊心。这种“只要我不做,我就不算失败”的思维方式喻文州其实并不喜欢,他向来都是有自信“迎难而上试一试”的,不管是学业,还是出柜。但一遇上黄少天,他就笃定不起来,走一步都能踩出三个脚印。人在慌乱中难免会去依赖一些侥幸心理,比如只要能继续亲近黄少天,就总有一点成功的机会。

在七月接近尾声的这天清晨,喻文州确实想到了一个机会。当黄少天抓着完全睡塌了的头发又一次对他说“我再打给你”的时候,他提起了第二天晚上的派对。法学院内部活动,正是公开他们交情的好机会。喻文州当然没想着直接宣布“我们搞在一起”,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过于基本——现在就连知道他们认识的人都寥寥可数。

“我到时去找你喝一杯?不会打扰你其他安排吧?” 喻文州问。

“不会不会,我只是和社团的人约定了一起去,你过来没关系。” 黄少天看起来还挺期待这次派对的。

 

派对会场就在中城的一间高层酒店,装潢风格却像个图书馆。喻文州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,几个熟人正倚着二楼的栏杆朝他挥手。喻文州看时间还早,过去聊几句也无妨,一上楼才发现同类扎堆,足有十好几人。这些人就算不认识也看着脸熟,应该是在LGBT组织的活动中打过照面。以喻文州的了解,这些人和他一样素来低调,参加组织活动不过是为了多混几顿免费的午餐。

这样一群人却在全校性的活动中围在一起,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。直男直女们大概是意识到他们在处理“内部”事务,竟无一人过来凑趣。热闹无比的会场里就这样分出了一个固定的角落。这样的场面并不算陌生,喻文州不以为意,站定之后自有人向他解释原委,是他们中有个人没拿到律所的正式录取。

 

各家律所的实习期一般是十到十二周,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参差不一,到了七月底就会有人实习期满离开纽约。庆祝暑期结束的派对是法学院整个夏天在纽约组织的最大的活动,也总是安排在七月底举行。实习期满的同时录取也会尘埃落定,因为律所鲜少不给录取,他们又多一层名校光环加持,这派对上通常满是欢欢喜喜的人群。已经拿到录取的自然高兴,还要等几周的也信心十足。

因为录取率如此之高,没拿到录取反倒成了一件大事,很难在日后的招工面试中向人解释。甚至有这样一个说法:除非真做了什么违法的事,不然总能拿到录取。这位没拿到录取的同学认为自己整个夏天都循规蹈矩,像绝大多数二年级实习生一样不求闪光,只求度过。自己被拒的原因,多半出在一个关键的合伙人身上。律所们发起录取来固然豪迈,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,各家的形式虽然不尽相同,但招新委员会的合伙人们总要投个票。

这事非常难办。据说这个合伙人并不遮掩自己恐同,时不时便会冒出些极其政治不正确的言论,甚至还会特意丢烂项目给手下的同性恋律师。但不给录取这件事,律所能拿出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,要证明歧视在这当中起到的作用,难如登天。他们是学过一些成功的案例,也都看过费城故事这部电影,但绝大多数的职场歧视案件都是以雇主的胜利收场,不管歧视的来源是性别、年龄还是性取向。

 

众人安慰一番,又各抒己见讨论了一阵,但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,渐渐都沉默下来。他们这个群体在律师行业中基数不小。有了一定人数,其中自然有往上升的,有愿意站出来折腾事儿的。上头有人撑腰,外加基层有人发声,他们的权益保障其实还可以。

喻文州平时从不把自己的社交圈局限在LGBT群体内,也不热衷于各种维权平权的活动。说他冷漠也好,怕事也罢,他相信的是普通的生活,而不是刻意把自己单列出来,宣扬自己有多不同。但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人和事,让他意识到自己终究身处少数群体。现在的社会是一个政治正确的社会,人们已经不会对他这样的人恶语相向侧目而视,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理解他或者不讨厌他。

 

这个夜晚从一开始就起了个沉郁的调子。喻文州站在去洗手间的电梯里还在沉思,他绞尽脑汁,不信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找不出一条解决之道。自以为学习了这么多法律,到头来却还不能保护自己,这让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。

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有个声音大喊“等一下”,扒开门挤进来的正是黄少天,一见电梯里的人是喻文州,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。换作平时喻文州能高兴得上天,此时看到他却心情复杂。黄少天说他是刚到会场,一来就直奔洗手间,然后不住吐槽这间酒店诡异的内部构造,大堂比客房的楼层高不说,上个洗手间还要坐那么多层的下行电梯。

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,喻文州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。他从侧面抱住了黄少天,借着一点身高差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。黄少天瞬间哑声,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:“你心情不好?”

“我讨厌下行电梯的失重感,还特别容易耳鸣。”

黄少天乐了,似乎以为他在借机调情:“那你一个人坐电梯的时候怎么办?”

电梯发出“叮”的一声,喻文州松开了黄少天:“努力忍耐。”

 

回到会场他们暂时分开,黄少天得去找社团的朋友,喻文州则要回到先前的地方和朋友们打个招呼。有几个人看到他和黄少天一道进来,便出声打听:“你们认识?怎么不把他一起叫来出出主意。”

喻文州还没来得及回答,就有更了解内情的人插话,是黄少天的一个同班同学:“圈子里的人是都知道他,但你在这种场合把他叫过来,不等于要人公开出柜吗?我回头再问问他有没有想法吧,帮忙他肯定还是愿意的。”

喻文州想起最开始了解黄少天情况的时候,就听人说过“他不太想别人知道”、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”。他向下望去,黄少天正在人群中穿梭。认识黄少天的人很多,他不断地停下来打招呼,不到十米的距离竟走了好几分钟。

他们一个在二楼,一个在一楼,黄少天只要转身一抬头就能看到喻文州。但他继续向前走着,像一条游动在海水中的鱼。而喻文州自己,已经站在孤岛之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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