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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没打预警的人物之间就不是CP关系

关于教练制的调研做了一个多月，不是这事本身有多复杂，而是过程颇费周折。虽说联盟上下对这个问题的立场空前一致，但既然要回复给世界电竞协会，总不能真就走个过场了事。有的战队集合管理层和选手开会讨论意见，有的在广告商和粉丝群体中搞访问调查，还有的干脆拖着没回复，理由也特别充分，打到二十几轮看着有点进前八的希望，得举全队之力冲一冲，到三十轮后再奋起可就来不及了，其它的杂事只能先放一放。

联盟也和电竞中心一起，做了一个国外其它联赛的研究，对比分析同一联赛在引入教练制度前后的变化。这个研究其实可用的素材不多，除了世界电竞协会官网上一点简单的历史统计，没有什么平台整合过各国联赛的数据。更何况，也没人知道什么维度的数据可以反应教练制的影响，或许没有数据可以，或许是全部所有数据都可以，一切只能慢慢摸索。

电竞中心这边小陆和小关都被分派了工作，联盟的联络合作部那边则出了一个三人小组，有两个据说是懂统计分析，还有一个PPT做得美轮美奂。黄少天本人没有参与这一次合作，不过据他说，这已经是联盟和各家战队最认真对待的一次调研了，因为喻文州一直在很有诚意地协调跟进，再加上他在圈子里的人缘，大家也乐于给他这个面子。

到了四月下旬，调研还没做完，又冒出一件事情。荣耀游戏公司总部邀请有荣耀联赛的各国派代表，去C城参加关于荣耀二十周年庆祝的启动会。这是游戏公司主导的项目，电竞中心和联盟都只派一个人，本来定了是孔明和老董，孔明这边却临时出了点岔子，他坐地铁的时候受伤了。据说当时他看到一个小学生快被门挤了，情急之下猛地拉了小孩一把，结果自己没站稳，朝后跌的时候把脚给扭了。

受了脚伤，又是见义勇为所致，孔明心安理得在家静养，说是要五一之后才会回来，C城当然也不能去了。他上午做的英雄，喻文州下午就接到通知，要顶替他去开会。小陆和小关倒是很想去荣耀游戏公司总部看看，奈何他们都来不及办签证。

喻文州回家收拾行装，有点拿不准那边的天气，这个时候去，极端起来冬春夏三季衣服都得备上。他思量再三，决定把刚收进衣柜顶层的大衣取出来。

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
喻文州脚下的椅子一晃，转头便看到黄少天倚在客房门口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。他把大衣取出来拿在手里拍了拍，“去C城出差。”

“不是说老董和夫子去吗？”

喻文州从椅子上下来，站定了说：“孔明早上把脚给扭了。”然后便把孔明勇救小学生的故事给黄少天讲了一遍。

黄少天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，“哪天走？我记得这会要开好几天吧。”

“后天，要开到月底。”喻文州说。

“难怪老董说五一假期要全家在美国玩，原来是看准了时间，”黄少天不无羡慕地说。

“你也可以考虑，签证还没到期吧？”

黄少天摇头，“一共才休三天，我还是在家睡觉好了，快要赛季末了，事情会特别多。”

“嗯，提前养精蓄锐也好。”喻文州把拿出来的大衣放在床角，又把其他准备带走的衣物规整到一起。

黄少天看着他收拾了一会儿，“才这么点东西，别带箱子了，我给你拿个旅行袋吧，我有好几个。”

喻文州想起他那个空瘪瘪的小旅行袋，提醒道：“别拿太小的，大衣可能穿不上身，但是得带着。”

黄少天点头，去隔壁拿了两个旅行袋过来，一幅推销的架势，“任君挑选。这个材料薄自重轻，特别经塞。这个多层能扩容，还带两个滚轮。”

喻文州略一想，挑了多层那个。黄少天坐在床沿，一边看他把衣物往旅行袋里塞，一边问，“这次到C城，会去M大看看吗？”

黄少天不提，喻文州还真没想到，因为M大离C城不算近。他低头把大衣垫到旅行袋最底层，回过身说：“我看看能不能约到老师和同学吧，月底刚好有毕业典礼。”

“唔……你要拿什么？我拿给你。”

喻文州指一指黄少天腿边，“把那几件衬衣给我。”

黄少天伸手递过来，“我这次去C城的时候，游戏公司招待我们去M州滑雪，我才知道M大离C城那么远。我一直都以为就在C城那个湖边呢！”

喻文州笑着接过衬衣，“好多美国人都不知道。我听说有人开学报到就把票订到了C城机场，结果下飞机才傻眼了。”黄少天说的那个湖是美国五大湖之一，沿岸有四个州，不熟悉的人搞错也情有可原。

“我当时真没想到你从M大过来C城那么麻烦，”黄少天说，“如果早知道的话，我——”

喻文州摇头打断他，“真的没关系，也不算很远。我当时放小长假，开过去很正常。我们好多同学放假都去C城玩，因为附近D城什么都没有。” 

去年黄少天到C城开会，问他是否方便见一面。他租了车，一路风雪交加，原本四五个小时的路程，他开了足足八小时。

但这些都没关系。他太想见黄少天了。

哪怕是要开二十八个小时，他也不会犹豫吧。分别才半年多，他就已经那样想见黄少天。

他见到的，不止黄少天一个人。

即便是在一年多以后到C城开会，喻文州还能记起那顿饭的细节。

Alice姓钱，但让喻文州叫她Alice就好。本来她约了老同学吃饭，可天气突变，同学失约，“黄少”看她“可怜”，才让她跟来混顿饭吃。她和黄少天同年进入联盟，是“在苏黎世一起进修的交情”。进入联盟前，她在一家外企的市场部工作，可能用英文名就是从前任东家带来的习惯。她说是面试联盟的时候才开始了解荣耀的，但看起来她学得很快，掌握的荣耀知识已经足够她胜任自己在联盟的工作。

那是个斯文秀气的姑娘，自我介绍很利落，吃饭时却很安静。喻文州和黄少天谈荣耀、谈联盟现状的时候，她只会适时地插话。茶水喝完的时候，她会给所有人续杯。一发现盘中装饰的配菜是秋葵，她就自然轻巧地把秋葵转到离黄少天最远的位置。

黄少天刚打完耳洞，席间一直在喊疼，又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耳朵。等着上主菜的时候，Alice凑过去帮他把防过敏的塑料耳钉取下，“黄少，你怎么反应这么大，我没见过化脓像你这么严重的。”

黄少天疼得嘴角直抽，“一定是那家店的钉枪有问题。”

“那不会，我和你一块儿打的，我不就没问题，”Alice说完，从包里拿出酒精棉片帮他擦拭伤口。

一直到开车回M大的路上，喻文州才能正视心里的感觉。如果只是嫉妒心那还罢了，简单的情绪他自问可以收敛化解。但不止于此。黄少天光明磊落，姑娘也大方随意。他们建立了信任，相互的关心没有避忌。正是那份坦然刺痛了喻文州。

可以对黄少天好的，从来不止他一个，只是他竟忘了这一点。他们曾被太多东西联结在一起，彼此密不可分，他甚至以为，哪怕不成正果，也可以长相厮守。可那难道只是游戏的世界？当他们不在蓝雨，不打荣耀，生活一下子广阔起来。他要面临的对手，不是一个叫Alice抑或是Anna的姑娘，是许许多多的未知。

他记住了Alice，只是因为她刚好在那里而已。

开完会的第二天，喻文州一早出发，花一个上午的时间驱车来到M大，才慢慢收拾了心情。他和进修时的教授喝过咖啡，便去学生用品商店逛了逛。想给黄少天带件手信，是因为一桩机缘巧合。

M大的吉祥物是只狼獾，代表色恰好是蓝和黄。这是所体育名门，唯一在全部四大球的美国大学顶级联赛中获得过冠军的学校。校园里体育氛围浓厚，运动队广受喜爱，喻文州在这里的时候，每每听到“Go Blue”的加油口号都觉得十分亲切。

正值毕业季，是大卖纪念品的时候，店家把几样最受欢迎的集中摆在最显眼的位置。喻文州一进店门，就满眼都是蓝色和黄色。排名首位的不出意料是狼獾的毛绒玩具，身着一件“某人在M大思念你”的蓝色小衣服。喻文州拿起又放下，想象不出这只小狼獾能在黄少天的公寓里占据什么位置。他又去看更实用的那些，比如蓝黄配色的体育用品，还有形形色色的水杯，这些又大多印着M大的校徽或者名称，用起来也很奇怪。

他绕过这排“精选区”，想走到架子的背面，却无意中看到收银台上摆着几只马克杯。这些杯子设计简单，黄底印着蓝字：“Keep Calm and GO BLUE”。太合适了，只是做工不够精细。一问之下，才知道是一个学生社团自制的，摆在收银台做义卖。喻文州本来还在犹豫，得知还有这样的意义，当即买下一只。

“需要包装吗？”在收银台打工的女学生问。

“麻烦给我个盒子，多垫几层纸。”

“带给朋友的礼物？”

“一个会喜欢M大的人。”喻文州说。

朋友？室友？还是其它什么？有一种称呼，曾经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。

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，第一届荣耀世界邀请赛的夏天。

不知道是第一次组织赛事经验不足，还是荣耀游戏公司和组委会想物尽其用，十六支队伍竟然只分了两个小组，单循环要打七场之多。如果排名前二从小组出线，短短三个星期的赛程里有九场比赛，也就是每两到三天就要打一场。是的，哪怕是半决赛输了也是九场，因为组委会还安排了三四名决赛，谁都不会在意的三四名决赛。

这坑人的赛制招来不少反对的声音，所以从第二届开始就改为四个小组了。但第一届的日程都已经和转播方赞助商等等沟通好了，木已成舟。组委会美其名曰：值得纪念的第一次邀请赛，大家尽可能多地碰撞交流。

中国队的小组赛之旅磕磕绊绊，几乎每一场比赛结束，解说都是同一个调调：这场比赛的过程远比结果要惊险啊，万幸这只是小组赛，暴露出的问题还有时间解决，相信我们的选手会在赛后认真总结经验教训。到小组赛后半程，还要再添上这样的内容：看来紧凑的赛程对选手是个考验，但对手也露出了疲态，不得不承认有一定运气的成分。大家不要忘记，在另一小组中，我们淘汰赛潜在的对手某某队和某某队，因为本国联赛赛制的缘故，是比较适应这样集中爆发式的比赛日程的。

最后小组第二出线，算起来团队赛的小分竟然输过三次。要不是单人赛的碾压级表现，出线还真有点危险。有家在B市的电竞新媒体出了个小组赛总结，丝毫不留情面地批评了中国队的表现，语言极其辛辣。撰文者自称是爱之深责之切，姑且不论他是大粉似黑，还是想博人眼球，总之转发量和讨论度都上去了。选手们几乎无一幸免，而关于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批判是这么一条：为什么蓝雨的二位一起上场，团队赛就赢不了？

这个问题十分无理取闹，但偏偏有死忠的蓝雨粉本着维护之心认真反驳。

就有蓝雨黑放嘲讽：你们的剑与诅咒只能在蓝雨体系里生存，到了国家队就水土不服，橘生淮南则为橘，生于淮北则为枳。

蓝雨粉当然要怼回去：所谓蓝雨体系也是因为两位核心选手的风格特点应运而生的，没有他们的主导何来体系，蓝雨可以把这么多形形色色特点不一的选手纳入到体系之中，正能说明两位大神的能力。

还有围观的路人跳出来：你们为什么要讨论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，明显国家队自己也意识到问题了在调整，所以后三场小组赛，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没有同时上团队赛啊。

又有理中客表示：这位路人你真的是路人吗？话里话外在盖章蓝雨的两个选手有问题啊，我们还是要看接下来的淘汰赛再作定论。

半决赛的对手以防守强、失误低著称。单看牌面实力，在另一小组也就是第三、第四的样子。但小组赛场次多，正适合这样稳定的队伍。他们又因为本国联赛赛制的缘故，比较适应紧凑的赛程，最终以小组第一的成绩出线。

赛前预测，都认为中国队会打得比较谨慎，慢慢寻找突破的机会，啃下这块硬骨头。谁知中国队排出了一个攻击性极强的阵容，一开场就贴了上去，趁对手还未稳住阵脚，抓住个人实力最弱的两个就是硬吃。能防守，没失误，那又怎么样，少了人照样漏洞百出。

这场团队赛很快就结束了，局面是无人预见的一边倒。不过，因为战术安排，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没有出战团队赛。这下蓝雨黑们的气焰高涨了几分——看来这二位是无法正名了，毕竟下一场是决赛，输掉团队赛那可是致命的，国家队怎么可能冒这个险呢？

决赛阵容一出，黑们傻眼了，连普通的荣耀粉都有点愣神。

喻文州，黄少天，王杰希，张新杰，肖时钦。第六人总该是个近战主攻手了吧……第六人是方锐。

这是什么搞法？对方的个人能力极高，角色也非常强悍，很需要周泽楷的一枪穿云或是孙翔的一叶之秋去和他们正面碰撞。而且一下子在场上囤着三个战术大师，这有必要吗？

很快大家都发现，如果说上一场的战术是“三板斧”，这一场的战术就是“逗你玩”。首发五人无论怎样排列组合，小队里都不太可能缺少战术大师的指挥。就算没有，王杰希和黄少天也都是让对手摸不着头脑的类型。都说攻敌要先取要害，可无论这个要害是头脑还是心脏，对手都弄不清楚——要害无处不在，又哪里都不算要害。

对手打得云里雾里，时不时被抽冷子偷袭一下。偷袭来得很猛烈，结束也毫无预兆。这是一场长期鏖战，时间一分一秒走过，对手忽然发现，他们治疗的法力下去了一大半。不能再坐以待毙，必须主动出击。机械师那样的角色手下像有千军万马，不是最好的攻击对象。那个魔道学者太诡异，一通乱打之后全身而退，己方反而又添损失。那个术士手速有局限，但他开场之后就没落过单，现在不见踪影，多半是和那个行踪成谜的剑客在一起，还是别去招惹得好。

盯了半天，还是盯上了牧师。中国队心好大，牧师居然一个人在地图里溜达。对手欣喜地攻了上去。谁知道这牧师自保能力不是一般的强，守得严丝合缝。眼看略有了点突破，不远处的换人区钻出来一个角色，是中国队主动完成了一次入替。对手看着那气功师连滚带爬七歪八拐地朝这边扑过来，想哭的心都有了。

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，有记者问，这次战术的设计思想，是否脱胎于蓝雨的惯用打法。

张新杰表示，“对手的角色实力稍强于我们。在认清这一点的基础上，我们集体设计了今晚的打法。”

肖时钦接道：“今天的人员配置，可以把奇袭用到极致。我们从小组赛结束以后就开始演练了，尤其是蓝雨的两位选手。”

喻文州最后总结，“我们无意给任何战术或者战队贴上标签。我们所做的，只是找到最适合的方法，然后用最好的发挥来获取胜利。”

又有记者问他对之前质疑的看法。喻文州说：“这种问题在赢下决赛后的发布会上被提出来，老实说我很失望。竞技体育有胜负，有偶然性。我和少天合作多年，不是几场比赛可以说明。这位记者朋友应该庆幸，今天我的搭档没有来参加记者会，他现在状态很兴奋，如果接到这么一个问题，不批完是不会放你走的。”

我的搭档，my partner。那是留在赛会官方新闻稿里的记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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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密歇根大学管4月底结课的那个学期叫“冬季学期”（可见那地方有多冷），冬季学期结束时有毕业典礼。

*M州原型密歇根州，D城原型底特律，M大和D城当然都在M州。

*“C城那个湖”原型密歇根湖，因为名字的关系，不熟悉的人很可能误以为M大离C城不远。所以不许说少天地理不好（没人这样说）。

*密歇根大学在自家体育代表队的网站上列了两首校歌的歌词，一首叫《胜利者》，一首叫《黄与蓝》，简直了。顺带一提，他们州内德比的对头密歇根周立大学的代表色是绿和白……

*那个杯子大概长这样：

*一开始挑中了密歇根大学来做原型，只是想设置一个天寒地冻的体育强校作为文州进修的地方。最终各种设定和特征都有机地嵌进了情节，可见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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