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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.

*本章有一句话双鬼，几句话王方王无差

接下来的两天倏忽而过，周五下午的时候，黄少天给喻文州打电话，问他要不要到“体育公园”吃饭，顺便熟悉一下环境。电竞中心、联盟和荣耀游戏公司的中国分部都在所谓的体育公园板块。这是早几年的重点开发区域，现在已臻成熟，是各项赛事和文艺演出的首选，随之而来的购物餐饮、娱乐休闲也发展得很完善。有传言微草战队也要搬到这里，只是没见实打实的动静。

电竞中心就在体育公园的一角，离地铁口只有几步之遥。从他们的小区出发，门到门不过二十分钟，在B市属于神级的通勤效率。相比之下，联盟和游戏公司的位置就略尴尬，在体育公园另一边的办公楼。虽说一眼望去就在那里，真走起来起码要一刻钟，所以黄少天还是开车上班。

喻文州从地铁出来，抬腕看表，离约定时间还早，便不紧不慢地穿过体育公园。今天阳光正好，但有风，走到中心场馆附近的时候，明显感到风更大了。他加快脚步，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，回头看去，正是黄少天。
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“去你们中心开了个小会，”黄少天一手捏紧领口遮住口鼻，声音嗡嗡的，“我靠，这建筑设计一定有问题，简直是个吹风机，还特么是妖风。”

“你没戴个帽子？”

黄少天想了想背过身去，“在拉链里。”

喻文州帮他把折叠的帽子扯出来，翻好兜在头上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“走路能看见吗？”

黄少天娴熟地扯了把松紧带，“这样稍微好一点，本来不想戴的，怕撞到人。现在可以，你走前面就行。”

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办公楼下，黄少天上去收拾好东西，很快就下来了。

“今天挺早的，”喻文州说。

黄少天点点头，“星期五一般都这样。”

前几天他都要将近八点才到家。据他说，联盟虽然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，游戏公司的人却大多是夜猫子。他在联络合作部，许多工作都要和游戏公司的人协调。好在年轻人多，团队氛围好，大家并不介意两相迁就作息。而且联盟这边过了七点就有加班福利，可以到食堂打些饭菜回家。喻文州这两天都沾光享受了这一福利，黄少天的厨房除了烧开水泡面，使用率为零。

看得出黄少天适应得不错。按照他的理论，在役的时候工作生活都分割不开，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平衡了。喻文州寻思了几秒那句工作生活分割不开，没让自己多想。

今天不吃食堂，黄少天说要请客。他虽然出过几次长差，但毕竟在此生活了一年多，自称能算半个地主。走进办公楼对面的购物中心后，面对整整三层的餐饮指南，地主又一幅犹豫不定的样子。

“你随便挑个想吃的就行，”喻文州让他不用纠结。他们两个之中，黄少天才是挑食的那个。

“嗯……我本来觉得这里选择是最多的，现在又挑不出来。”这就是每天外食的坏处。他除了吃食堂，想必也经常光顾这里，堂吃外卖重复多次，时间久了自然厌倦。

“那选一家都没试过的吧，”喻文州的目光搜寻一圈，手指点中了一个店名——“ZOO（新开业）”。

这个“动物园”是间主打披萨和意面的西餐厅，一进门就能透过玻璃看到厨房里的披萨炉，是烧制木柴的砖炉，厨师正在烘烤薄饼披萨。星期五的傍晚，虽还没到人最多的时候，已经有不少食客入座。大厅中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圆桌，看起来都是亲友在聚餐，食物的香气配上暖色的灯光，欢乐而又温馨。

然而，迎宾问明人数后，将他们领到了餐厅一角的卡座区。这里都是二人位，私密性又强，多是情侣在约会。哪怕没有刻意调暗灯光，点上烛火，细碎的私语和时不时飘来的几声轻笑，也改变了周遭的氛围。

他们面面相觑地落座，服务生送上菜单和温水，留下两小方铝箔包装的薄片，撤掉了桌上的花。

黄少天咳嗽一声，抽走菜单读了起来。

喻文州拿起一张薄片来看，包装的正面只有一个环。不过这手感……

胡乱翻着菜单的黄少天忽然大声“哦”了一下，恍然大悟道：“这个餐厅的logo是个圆啊，就是披萨的形状。”

喻文州把薄片翻过来看反面的小字，果然是湿纸巾。

多亏菜上得快。

黄少天一边吃，一边问喻文州：“刚想起来，要不要组织个聚会，把在B市的人都叫来？我看这里就挺好的。”

喻文州盘算着，他们熟悉的人里，常住B市的也就那么几个，约到一起却很困难，“李轩周末难约，不如平时单独喊他。”

“嗯，或者等吴羽策过来的时候一起，”黄少天说，“王杰希这两个月都不在，出去旅游了。”

喻文州随手拿面包蘸了点橄榄油，“他倒是潇洒。”

“你说，他每年都出国和方士谦一起旅游，满世界地跑，又不见方士谦回来，到底算个什么情况？”

“驴友？”喻文州说，“他们不是专跑冷门线吗？一个人不安全，两个人还能摊点成本。”

“你就信口开河吧，”黄少天抹抹嘴，“四个人方便打的，六个人可以租旅行车，十个人还能组团呢。”

“我真不知道，不是你和他联系比较多吗？”

“联系也不说这个啊，他就讲讲投资经验，周末爬个山骑个车什么的，有时候老叶也来。”

说到叶修，喻文州记起一件正事，“我得约老叶吃个饭。”

“说电竞中心的事？”

“嗯，”喻文州拿出手机设了个待办事项，“来吗？”

没想到黄少天拒绝了，“你们中心内部吃饭我就不跟着瞎起哄了，万一他想说联盟的坏话呢？让他说个爽。”

“电竞中心什么时候惹到你了？”喻文州抬头试探着问，两边关系有点微妙，他也有所耳闻。

“就下午那个会啊，”黄少天一脸嫌弃，“你的未来同事……唉算了我还是不多说了，免得你先入为主。”

“可以稍微剧透一下。”

“就中心分管荣耀那个，人是好人，就是懒。你到时候感受一下就知道了。”

这听来也没那么糟糕，喻文州刚要答话，手机一震，他低头扫了一眼，是家里人的小群，“我爸妈问你好。”

“哦哦，问好问好，”黄少天还挥了下手，“你爸退休以后适应得怎么样？”

“挺好，就是话比以前多了，发消息也多。”手机还在震，喻文州又看了看，几乎都是他爸在发，“他让我感谢你，还说不能在你家白吃白住。”

其实他爸还发了一条“亲兄弟明算账”，这话喻文州没有转述。

黄少天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，“你要付房租？”

喻文州回过消息，把手机收了起来，“我跟他说，我准备适当付一点伙食费。”

“怎么个适当法？”

“吃完去趟超市吧，”喻文州说，“明天在家休息，我们来炖个汤喝。”

周六的傍晚，电汤锅里的萝卜排骨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，黄少天扣下手中的书，凑过来揭开闻了一下，“很香嘛。”

喻文州见他这样，先打了个预防针，“这是我妈教的简略版，差强人意吧。”

黄少天试着喝了一浅碗，“是好像少了点味道。”

“我们那边的老火汤都好多材料，还要放中药的，”喻文州解释道。

“也对哦，我记得我妈都丢一堆东西在锅里。”黄少天又盛了一碗，“你怎么想起来学这个的？”

“M大那边中餐少，又天气冷，出国前我妈教了我几个汤。”

“哦哦，还学了什么？”黄少天来了兴致。

“就记得这一个了。这锅也用得不多，还煮过几次泡面吧。”

黄少天小呛了一口，“这么复杂一个锅，跟着你去美国去瑞士，绕了地球一圈又回来，你就用它煮泡面啊？”

喻文州冷静地说：“泡面里还烫几根青菜，放一颗蛋。”

“传说中内容丰富的泡面是吧，”黄少天嗤笑。

“其实，在那边的时候还记住了一个汤，看别人做的，步骤很简单。”

“那改天试试？”

“试不了，”喻文州挑眉看着他，“要切洋葱的。你切还是我切？”

“那当然不是我，”黄少天看看碗里大小不一的萝卜，“也不是你。”

慢慢来吧，他们昨晚才买了米和盐回来。

喻文州喝着汤，视线落在黄少天那本书脊上，“《企业传播之门》？”

“部门年前发的书，随便瞎看。”黄少天说，“人家过年发年货，我们发书，认真学习努力工作。”

“这和你们的工作有关系？”

“这个说起来就长了，”黄少天把碗往桌上一拍，“我来慢慢跟你说。”

他所在的联络合作部，刚设立的时候想法很简单，就是一个沟通各方的团队——名称里的“联络”指的就是对电竞中心和战队，“合作”指的就是对荣耀游戏公司。后来随着联盟的发展，这个部门的职能越来越复杂，甚至还得做一些市场营销和公关。说白了就是因为商业化。联盟虽然是电竞中心的下属单位，但也是一个独立运作的公司，得在竞争中生存。

可喻文州记得，这公司是有市场部的。

“他们啊，管战队出周边，还有联盟自身的推广活动，比如全明星周末那种，”黄少天说，“但荣耀总公司那边组织的，就是我们部门的事。我也不知道怎么分的，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。”

难怪黄少天连着两年都去C城。荣耀总公司组织的交流会还有展会，不是推广营销是什么。而黄少天本身，就是一块活招牌。派他参加这样的活动，联盟可以说打得一手好算盘。

“还有公关，”黄少天说，“我本来以为那是外宣的事，但有的时候又不是。不过就这本书里说，所谓公关和宣传不是一回事，还有什么行销传播，总之一家公司需要的传播种类很多。”

“你看得挺认真的。”虽然嘴上说是瞎看。

“我还想找机会去上个课呢，总不能一直被人当吉祥物一样摆来摆去吧。”黄少天的语气中没有埋怨的意思，“现在这个部门挺好的，能和各种不同的人一起工作交流，我觉得很适合我。”

喻文州默然，黄少天不仅仅是在适应工作，他在以自己的方式，努力活出一种新的可能。

这也正是喻文州想要做的。

他们不能永远只是“前职业选手”，哪怕是曾经站在最高峰的人，也要去找寻新的顶点。人生太长了，假如端坐在过去的殿堂中，和提前老去又有什么分别。

荣耀曾经是他们的全部，现在也会是工作的重心，但在生活中，这个游戏是爬山骑车之外的另一种休闲，是掩在防尘罩下的读卡器，是周六夜晚打开的电视。

“看哪场？”黄少天熟练地操作着遥控器。虽然电竞频道还是只转播一场，但他的网络电视可以直接联结任何一场比赛。他翻到对阵列表，发现蓝雨的对手是今年新加入联盟、目前排名垫底的弱旅，才有此一问。

“那还是看电竞频道吧，”喻文州说。他当然关心蓝雨的比赛结果，但要说看过程，还是强强对话更有意义。他需要实时了解技战术的发展，和现役当打选手的状态。

今晚的重头戏是嘉世对战微草，这也是上赛季决赛的两支队伍。

联盟经历了多年的战国时代，目前的格局像个哑铃，两头大中间小。强队之间实力接近，竞争十分激烈，在第八和第九赛季的轮回后，还没有哪一支战队可以蝉联冠军。而在积分榜末端，为保席挣扎的战队也比以前要多。这是因为资本都流向几支强队，使强者恒强，弱者愈弱。少数的几支中游战队，都是有自己的底蕴和粉丝基础，而在所处地区无可替代的，所以掌握了一定的资源，可以保持对季后赛区的冲击，比如华中W市的雷霆和西北X市的虚空。

这是不利于联盟长远发展的，别的不说，对收视率就有直接影响。电竞中心曾出过一个指导意见，要减轻联盟中的贫富差距，但执行起来困难重重。

当然，普通的粉丝和观众是不会纠结于这些的，他们只关心强者，希冀着自己支持的战队可以建立新的王朝。电视转播的主持人在嘉世赢下这场从过程看势均力敌、从结果看主场小胜的比赛以后，就颇为激动地说道：“这是一场关键的胜利啊。大家都知道，嘉世作为卫冕冠军，虽然目前在积分榜上领跑，但面临着很大的压力。本轮开始之前，微草虽然排名第五，但和嘉世之间的积分差距只有五分。所以嘉世这一次赢得强强对话，尤其是击败了上赛季决赛的对手，可以说是卫冕之路上的一剂强心针！嘉世可以成功卫冕吗？可以像他们的前身老嘉世一样，建立王朝吗？我想，今晚过后，嘉世的粉丝们会对此有更多的期待了吧！”

从几年前起，现在这支嘉世就已经不再被称为“新嘉世”了。对现在的粉丝和观众来说，他们就是嘉世，是强势又独立的存在，不再是旧日王朝的残影。

黄少天听着嘉世队长邱非在赛后发布会上的发言，忽然问喻文州，“如果对上现在的他，会怎么样？”

那场决战时，对手的技术已是巅峰，但打法还是有一些……大概最准确的词是清高吧。从方才的比赛看来，现在他又多了一些狡猾，为了胜利，变得更可以放下身段。

“会更难赢。”喻文州说。是更难，不是不能。

“所以我有的时候看这些——”黄少天的话音骤然断了一下，他关掉了电视，“真是手痒。”

喻文州这才意识到，这是他们在第十四赛季的决赛以后，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比赛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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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包装疑似套子的湿纸巾是 @并没有虎牙 提出的梗。我出去吃饭还真遇到过，湿纸巾包成小小一方薄片不说，包装上还印着“约吗”两个大字，仔细看才发现“约”和“吗”中间还有一个特别迷你的“饭”字。

*首章有条这样的评论：“成年人的故事会有成年人的。。吗”

*现在公布答案：当然有的，成年人的故事会有成年人的事业o(*￣︶￣*)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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